他望着窗外半晌,随后拿出了手机。
这是世界的某个平常的角落的一个平常的黄昏。正值交通高峰期,路面上一如既往地被车堵得水泄不通。人行道上行人来去匆匆,无人驻足观察身边这再寻常不过的一切。
他站在某辆公交车内的窗前,目光朝外,似是望着街景,又仿佛穿透了实物,望向了某片虚空。
然后,他取出了手机。没有像周围的人一样,打开社交软件或游戏,而是在备忘录上写下了什么。
有这么一些人,他们有着某种能力,可以于实体或虚无中,于漫长的时间流中,捕获一个与常人的认知或相同或不同的世界。他们可以选择记录下,也可置之于原地;可选择公之于众,也可选择独自珍藏。
而随着他们落笔,甚至一个念起,“世界”也将悄然发生变化。
她盯着面前发光的荧光屏,挑着眉,唇角上扬,仿佛带着些许不屑的神气。指尖轻点,眼前飞快地映过几个字,又消失不见。
他注视着面前翻开的书页,一手停在页脚,一手撑着头,眉头微蹙,若有所思又似乎转瞬即逝。
各地各处,每时每刻,不同的视线通过各种渠道交汇于某个时空的某一点,不同的意念同样交织。
反应在无外界干预的情况下总是向熵增大的方向进行。“虚空”中的一粒种子,最终会长成交错的枝丛。一个起点,足以引发诸多各异的意识流的产生、介入、汇聚。
那么,有什么作用呢?有什么意义呢?
它们……终将能说明什么?能将一切引导向什么方向?
她蜷缩于某一个角落,四周一片昏黄,陈旧的物品于寂静中沉睡,一切了无生气。
什么时候才是一个人真正的死期?是被所有人遗忘的时候。
什么时候是一个世界的终期?被遗忘的世界或许不会消亡,而会悬浮于某处,寂静无声。或者即使发声也不会被听见,如同它未被发现之时。
屋里有钟,就挂在与她处于同一个竖直平面的墙上。它还在运转吗?她没有扭头抬头看,眼睛正对着某个固定的角落。
或许自一切开启之时便是如此,或许这一切随着被放弃、遗忘而定格。
某种程度上的灭亡,某种意义上的永恒。
他在漫漫长夜里奔跑,身边是永不停息的雨。
他破开沿途挡道的荆棘,也扶起从生命中路过的其他人。有挫折,也有成就。
她于璀璨光芒中歌唱,身边有永无止境的喧嚣。
时而势压全场,时而底气不足。声音时强时弱,有犹豫,有迷茫,也有坚定。
他们在他们的世界里生存着,或盛大,或渺小。有成功,有挫败。
永远不会有绝对的局面。观测者,缔造者,观众,位于不同时间的,位于不同空间的,或规划方向,或评头论足。而无论如何,有些事无人能清晰地划定。
往往不纯粹,那便是最真的真实。
多年以后,或是多年以前。
我站在此地,抬头仰望星空。
万千星球于真空中寂静地燃烧,如万千散落的世界,于实体或虚空中,平行,交错,生息。
那是他们的怯懦与勇敢,自私与无私,诸如此类。
他们实现着一些人的期望,辜负着一些人的心愿。通过各种方式观察着他们的人。
对,还是错?
我无法下定论。只有看着这一切,破碎而完整的一切,运转,流浪。